当下的早教江湖门派林立，然而阅读这门功课却一直都被各家推崇和强调。
每个孩子都有自己对书籍的偏好，我相信，每个家庭都有那么一些书，被孩子反复点播，乐此不疲，然而，另有一大批图书绘本却在读过一边后就被束之高阁，无人问津了。我们可不可以充分重复利用手头现有的图书，有效地调动孩子的积极性，让孩子从中汲取到更多营养呢？对话式阅读就是这样一种带有“目的性”的阅读方式，旨在有效地帮助孩子增长词汇，增强语言表达能力和叙事技能。它无需额外买书、教材、参加辅导班，唯一的投入就是每次5-20分钟的精力，可谓性价比颇高。
在这篇文章里，我将和大家探讨一下，如何在家庭环境开展这种低投入、高产出的对话式阅读。
什么是对话式阅读？
对话式阅读（Dialogic Reading）是由Grover Whitehurst博士提出，主要针对学龄前孩子的一种阅读方式，用一句话来解释，就是和孩子展开一场关于一本书的对话。
对学龄前孩子来说，最常见的阅读方式是成人（家长或老师）读给孩子听，孩子始终处于被动收听的状态。在对话式阅读中，成人的任务是和孩子一起围绕这本书展开对话，帮助孩子主动参与讨论，甚至成为对话的主导。孩子由故事的倾听者成为讲述者，而成人成为听众。
对话式阅读该怎么做？
对话式阅读的核心技巧可以概括为PEER 策略：即成人和孩子的交流遵循P（提示）、E（评价）、E（拓展）和R（重复）的次序，每一项的具体含义如下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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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（Prompts）：提出问题，提示孩子说点有关这本书的东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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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（Evaluates）：评价孩子对提示问题的回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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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（Expands）：拓展孩子的回答，对孩子的回答补充新的信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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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（Repeats）：重复提示问题，并让孩子再一次回答，从而确保孩子从拓展对话中有所收获
举个简单的例子，成人和孩子读到一页书上有一辆救火车，成人指着救火车问：“这是什么？”（提出问题），孩子说：“卡车”，这时成人补充道：“很对（给出评价），是一辆红色救火车（扩展），你能重复一下“救火车”吗？”（重复）
在重复阅读一本书的时候，PEER策略就应该尽量应用到每一页。开始阶段可以由成人读出原文，提示孩子来说，对于非常熟悉的书，可以不用逐字逐句阅读原文，而更多地引导对话，让孩子自己来说。
给孩子“提问”的方式
上面我们看到，PEER策略的第一步是提问（Prompts），即给孩子抛出一个问题，这个问题的目的不在于让孩子来给出一个答案，而应当注重其提示效果，能让孩子顺着这个问题张口说话。那么到底应该如何来通过问题来提示孩子开展对话呢？这里概括了5种方法，可以简单地记为CROWD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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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 （Completion prompts）补充型提问，即说话时对句子的某些部分留空，让孩子来填空。这种方式常用在出现押韵或者重复性文字的时候，或者用来强化某个单词或某种表达方式。比如”I think I’d be a glossy cat. A little plump but not too ____,” 让孩子来补充最后一个单词“fat”。另外在可以在孩子开小差的时候也可以这样把注意力吸引回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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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（Recall prompts）回忆型提问，比如”能给我讲讲这个故事吗?” 这类问题可以帮助孩子理解故事情节，提高按顺序叙事的能力。在开始重复读一本书之前，或者在读完一本书之后，都可以请孩子来复述这个故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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O（Open-ended prompts）开放结尾型提问，这类问题主要针对书中的插图，对细节丰富的绘本最有用。比如看着一页书的时候说“讲讲这幅图上发生了什么事吧”。开放结尾的问题能帮助孩子提高表达的流利程度和对细节的关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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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（Wh- prompts）五要素（Wh）型提问，五要素是指什么（what）、哪里（where）、何时（when）、为什么（why）以及怎么办（how）。与开放结尾式问题类似，五要素问题也是针对插图的，比如，指着书上的物体问“这是什么？”，五要素问题的主要作用是强化词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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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（Distancing prompts）联想型提问，这类问题是为了让孩子们把书中的图画或文字与日常生活联系起来。比如书上图画中出现了农场上的动物，就可以说“记得我们上周去动物园吗？图上的那些动物是我们在那里见过的呢？”联想型提问可以帮助孩子搭建从书本到真实世界的桥梁，有助于提高谈话水平和叙事技能。
这五种类型的问题中，联想型和回忆型问题对于孩子来说要难于其他三类，不建议对4岁以下的孩子使用。
对话式阅读实操
理论部分说完了，那到底该如何进行一场对话式阅读呢？
首先，一本新书是不适合开展对话式阅读的，成人和孩子都对书的内容一无所知，拓展、讨论、联想都无从谈起。阅读时从头到尾通读一遍即可，比较随意。对低龄孩子来说，可以简单地问些W问题，比如“这是什么”，“找找XX在哪里”之类。如果遇到特别熟悉的内容，比如刚去过图书馆，书里也提到了图书馆，则可以稍微讨论一下。如果孩子主动提出了问题，则正好抓住机会拓展和联想。
对于已经读过的书，就可以适时运用PEER策略了，尽可能在每一页都按照提示-评价-拓展-重复的顺序进行对话，当然也不必拘泥于每个环节面面俱到，因为我们的核心目的是调动积极性，引导孩子发言，而不是机械的追求步骤的完整。
下面，我们选择了一个视频来解析如何具体而又灵活地进行对话式阅读，完整视频在这里：https://www.youtube.com/watch?v=KZBwjlR6KKE。
视频使用的绘本是David Goes to School，很多家长应该都不陌生。下面我们对文中部分对话进行解析，对话双方A表示成人，C表示孩子。
A: This book is called “David Goes to School” by David Shanon. What do you think the story is about by looking at the cover?
C: About a bad kid at school?
A: A bad kid at school? OK, good.
解析：拿到书先不打开，看着封面先抛出一个Wh问题，问问孩子认为这本书讲什么，在孩子回答“一个坏小孩在学校”后，重复一下孩子的回答作为回应，并作出评价。
A: Don’t chew gum in class! Why do you think it is not a good idea to chew gum in school?
C: You may swallow it, and you may have to go to the nursery or something.
A: Yeah. Maybe.
C: And get your belly worked.
解析：成人在这里提出的是一个开放结尾型的问题，为什么嚼口香糖不好？这个问题并没有正确答案，孩子怎么回答都可以，但是不要忘了给个回应和评价。
A: Pay attention! Now you try it, “Pay ____ !”
C: Attention
A: Good!
解析：这是个补充型问题，可以用来给孩子强化那些不太熟悉的单词，不要忘记回应。
A: Wait your turn, David! How would you feel if someone cut in front of you in line, and they didn’t wait their turn?
C: Kids always did that to me in the line at the bus.
A: Yeah? And how did it make you feel?
C: Not so good.
A: Not so good? That’s what David was doing to his friends. You can see, look at these faces. How do you think they felt?
C: They feel bad. That one is being mad, like a little bit mean.
A: Yeah. They were not happy with David.
解析：这个问题属于联想型，引导孩子从大卫吃饭插队的事情进行联想，孩子就联想到生活中等车被人插队的事。孩子第一次对”有什么感觉“的回答很单薄，就简单回答“不好”，成人先肯定了孩子的回答，然后把问题具体化，让孩子看看书上小朋友的表情再回答。这次孩子的回答就丰富多了，还特别指出他对其中一个小孩的推测。同样，最后需要回应和评价。
A: I don’t care who started it! What did David and his friend do? Looking at this picture, what did they do?
C: All of them?
A: Yes, this picture right here. What happened? What do you notice?
C: I noticed that he’s the one who throw it all.
A: Oh, what is all that?
C: Food.
A: Yeah, food. That’s not good.
C: And milk.
A: And milk, yeah.
解析：起初这是个简单的“WH”问题，问他们在干什么，但孩子似乎不知从何说起，于是成人调整了问题，引导孩子越说越多，越具体。
A: That’s it, Mister! You’re staying after school! What did David do that made him stay after school?
C: He’s been bad.
A: He’s been bad. What are some of the things he did?
C: He stayed outside for recess too long?
A: Uh-huh.
C: And he threw food all over the place and pretend that the other girl did it?
A: Yeah. Good!
C: He actually did it.
A: Yeah.
解析：这是个回忆型问题，希望孩子总结一下前文内容。孩子第一次笼统地回答了“他做了坏事”，成人肯定了他这个回答，但是希望他具体说说，就继续问“他做了什么事”，在孩子说出一件以后，鼓励他说更多。
以上内容是第一次对这本书进行对话式阅读的过程，我们可以看到，基本每一页都运用了PEER策略中的P（提问）和E（评价），有时用到E（拓展），但没有用到R（重复）。
在提问时，CROWD所代表的5种类型的问题都有涉及。视频的后半段示范了再一次阅读这本书的过程，这次就侧重E（拓展）和R（重复）策略了，对已经讨论过的问题重复提问，确认孩子真的理解了问题并能够作出得体的回答，我们也可以看到视频中孩子在回答时的语言组织水平有明显的提高。
虽然在Whitehurst博士的理论中，PEER应该尽可能完整运用于图书的每一页，但这个视频展示了对PEER策略的灵活运用，没有刻意追求每一页都进行完整的PEER周期，而是在两次阅读过程中有侧重地应用这些策略。整个视频不过8分多种，一次阅读过程没有超过5分钟，真的投入很少，而成效显著。
PEER日常生活运用
虽然我们现在已经很少进行对话式阅读了，但是PEER策略和CROWD提问方式，仍然可以使用到日常对话中。孩子在学校有科学课，每半学期一个主题。在“波”这个主题中，进行了一项实验：把敲过的音叉放水里，观察激起的水波纹。孩子回家后，敲遍了家里的叉子、勺子、筷子、积木，都没有复制出音叉制造的水波效果，颇感遗憾。后来有一天，我们去湖边玩，扔到水里的石头激起了水波，于是我们开启了下面这段对话：
妈妈
你看石头扔到水里，是不是也能激起水波？和音叉造成的水波一样吗？（R — 回忆型提问）
（很兴奋）是的！
孩子
妈妈
对，它们都是波。（E — 评价孩子的回答）那两个水波相遇会发生什么？（WH–五要素型提问）
（一脸懵）？
孩子
妈妈
那你看水波遇到露出来的石头，被挡住了吗？（换个角度提问）
没有，它还能向前走。
孩子
妈妈
对（E — 评价），它能绕过石头继续向前走（E — 拓展孩子回答时用的语言）。那两个水波相遇呢？（R — 重复前面的问题）
它们都能继续向前走。如果是一大一小，那么小的水波会进入大的。
孩子
至此，一次完整的PEER周期完成。孩子对水波相遇的现象，最初不知如何表达，经过重重启发，最后给出的描述已经算是相当精准了。也许在将来再次接触到波动甚至量子力学的时候，孩子们还能想起这段有关水波的对话。
你问我答
Q1
几岁开始对话式阅读？
我们家的经历是4岁半到5岁半。4岁以后每天读书的时间增加，通常都一次超过半小时，在读一本绘本的过程中注意力可以完全集中，而且语言能力、思维联想的能力都在迅速提升，进行的对话可以比较有内容了。4岁半的时候，我们有幸参加了一项关于家庭开展对话式阅读的研究，为期3个月，在项目前后都进行了PPVT-4和EVT-2测试。PPTV的测试形式主要是听到单词指出相应图片，考察receptive vocabulary，前后结果对比提高了10个月。EVT的测试形式主要是看图片说单词，考察expressive vocabulary，结果提高了6个月，效果还是想当明显的，也说明了这个时间段选取的非常合适。
项目结束后，我们把这一习惯延续到了5岁半。5岁半以后，对话式阅读活动逐渐停止，主要原因是孩子进入学前班，相应的阅读的重心向自主阅读过度，文字少、插图丰富的绘本也逐渐给文字多、插图简单的绘本甚至桥梁书、章节书让路，家长开始逐步退出孩子的阅读活动。
Q2
选择什么时间进行？
对话式阅读确实是一项很费精力的活动，对家长和孩子都是如此，所以频率不宜高，以自己的承受能力为限。我们每周根据情况进行一到二次，挑大人和孩子精神情绪都比较好，有20分钟以上空余时间的时候，比如晚饭后和周末上午。不宜安排在睡前，因为大家都比较累，处于“不想动脑筋”的时候，睡前阅读的主要作用是安抚情绪准备入睡，不适合进行这么烧脑的活动。
Q3
选择什么样的书？
一个必要条件是选大家都熟悉的内容，比如以前读过这本书，或者以前听过这个故事，或者以前去过书中提到的地方等等。另外就看个人喜好了，可以让孩子挑，一般来说大人孩子都喜欢的，插图细节丰富的效果较好。对一本书进行过一次对话式阅读后，隔几天可以再进行一次，或者换一些问题，或者更深入讨论，其实每一次都会有新的发现，也能观察到孩子的进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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点评：本书以小男孩的视角描绘冬雪的奇妙世界，见过雪、玩过雪的孩子都会很有代入感，书中多处大量留白的插画也能引发无尽联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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点评：本书插图形式新颖，将各种食物作为手工材料做出，有别于多数以绘画为主的绘本。内容上讲述的是孤单的花生酱找朋友的故事。各种可口的食物，希望找人陪自己玩的心情，都容易让孩子感同身受。文字方面用到不少双关语，看你和孩子谁先能抓到笑点，理解到引申义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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点评：兔奶奶要过生日了，Ruby和Max姐弟准备给奶奶烤蛋糕，中间发生了许多分歧，又达成和解，最后各自给奶奶烤了一个。读这本书的时候，可以回忆某次孩子参与过的做食物的过程，也可以探讨生活中如何处理分歧的话题。
The Gruffalo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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点评：西方式狐假虎威的故事。语言富于韵律，情节不断反转，插图也有很多细节可以挖掘。尤其是扉页和末页的无字插图，前后呼应，方便鼓励孩子对照着复述故事。
作者简介：
Iris妈妈，在岁月静好和鸡飞狗跳中游走的双宝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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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们家看过的绘本可以再拾起来啦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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